
发布日期:2025-04-12 23:41 点击次数:151
“对于当下的文科生来说炒股配资选配资,我们所面对的困境是所学和所用之间的巨大割裂。” 面对新一波来势汹涌的文科裁撤浪潮,来自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的佳佳如此说道。
而刚刚进入北大中文系就读的松松也常有这样的迷思,“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学的专业特别通识,好像是一个谁都能学的没有什么门槛的专业。”
佳佳和松松是两位正在北京大学就读的文科研究生。她们一位马上要进入社会和职场,另一位则站在研究生生涯的入口踟蹰。她们的故事,不是关于无休止的文理之争,也不是宏大叙事下对于人文精神的辩护,而是那些站在学院和社会的分叉路口,面对真实困境的挣扎、怀疑和思索。当人文理想遭遇生存命题,个体的经验和情绪或许可以成为重构这场讨论的坐标。
图片由AI工具生成
北大毕业后,我的工作和七年学业毫无关联佳佳在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接受了七年系统的学术训练,而这一求学的旅程将在两个月后结束。毕业后她将入职一家互联网公司,并从事商业分析的工作。她直言“我未来的工作几乎和我在北大学到的东西没有什么关联。”
展开剩余87%她回忆道,在面试商业分析岗位的前几天,她尝试突击速成SQL(一种编程语言,几乎是互联网从业者必须必备的技能)的基本知识,尽管最后还是在面试时写错了代码。幸运的是,她仍旧获得了这份工作,但是自己这七年的专业知识在职场上需要被推翻重来的现实,促使她不断思考学院中学习到的社会学理论和真正身处社会现实之间的距离。
为此,她主持了一个社会学职业化的田野项目,宣讲招募了北大社会学系的40多位同学前往北京市某区某乡的若干社区,针对不同社区目前正在面临的治理难题,提供调查研究报告,并交付给社区,以期能够为解决问题提供相关的理论指导和帮助。
然而大多数同学都反馈,他们的研究报告并不能够用于改善社区治理的现状。有一位同学从公共空间的治理和分配的角度针对社区电动车停放乱象的问题作出了深入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却被社区工作者无奈地告知:“这些我们十年前就清楚,但政策权限不在街道,更不在社区。"
作为初入社区作为“旁观者”的社会学系同学们,针对他们在社区观察到的现象作出了不可不谓切中要害的分析,然而,佳佳说道:“对于身处社区的人们而言,他们恰恰对这些问题已经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通过社会学的研究给他们提供的这些信息可能对于他们来讲早已是老生常谈。”
换言之,身处社区的人们只是缺乏专业的学科话语来对社会现象进行条分缕析的概括和分析,当社会学者带着理论透镜观察世界时,那些社区中人早已在经验积累中形成了自己的认知体系,他们真正需要的是能够帮助他们一起解决问题的人。而对于普通的社会学系学生来说,既不能给出新的观察,也难以提出解决方案,这种无力感裹挟着她们,让他们对于自己多年所学产生了怀疑。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在人文精神的辩护者那里,“无用”代表着“价值理性”,而“实用主义”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贬义词。然而,当最顶尖高校的文科学子也深刻感受到自己的所学和所用之间的鸿沟之时,一种迷茫的情绪在年轻人之间弥散开来。
对此,佳佳有着自己的体悟:“希望学以致用,或者说希望自己学到的东西可以真正的运用在实践当中去有一些落地的结果,本身就非常具有理想主义色彩。所谓的人文理想,不是把自己放置在一边高喊口号,而是应该真正的介入到社会的实践当中。”
这种基于田野调查的认知转变,恰似人文教育转型的微缩图景——当理论反思不能转化为现实介入,象牙塔的玻璃幕墙开始映照出知识分子的苍白。那个苍白的形象令人想起鲁迅先生批驳的那些“陪莎士比亚吃黄油面包”的“洋楼上的通人”。
现在,佳佳正在小红书上发起一个“北大学生找工作”的系列节目,邀请北京大学不同专业(以人文、社科、商科为主,即广义上的“文科生”)的同学来讲述自己在求职期间遇到的挫折以及他们的心得体会。很多嘉宾都提到,对于文科生而言,或许在求学阶段就尝试跳出高校文科的学科限制,去接触更多的新鲜领域,或者学习一些实用的技能,将为他们之后的求职道路赋能。
很多学弟学妹在她在直播间或者评论区留言,表示他们的确获得了有用的建议,或者获得“并不只有自己在挣扎”的情绪共鸣。对于佳佳来说,虽然节目的传播范围有限,但这些时刻让她觉得,她仍然是“有用”的,哪怕仅仅是对于为数不多的个体而言。
从“学术后备军”退伍后,我还可以做什么?对从本科到硕士期间都主修文学的松松来说,她感受到的学院生活和社会就业之间的割裂则甚至要更甚于佳佳。如果说社会学系尚提供了可以暂时走出象牙塔去窥见社会一角的机会和平台,大多数高校的文学教育则更偏向一种纯粹的智识和精神上的历练。
对于那些有志于研究者,这种历练可以从本科开始就给他们打下坚实的学术训练基础。然而,大多数的学生,或早或晚,仍旧要进入社会寻找一份工作。对于这些同学来说,文学院系并没有帮助他们做好类似的准备。
松松如此回忆,在一进入大学之后,似乎学院的教授们都默认大家会继续读研,她们作为“学术后备军”获得教授们在专业课程或者人生道路上的指引。在学历不断贬值,研究生报考人数不断增加,越来越多考研辅导老师一跃成为网红的当下,“总归还是要读一个研究生”成为了大多数本科生未经过太多思索的决定。
对于松松来说,保研是她本科阶段做出的自然而然的选择。而在选择研究生专业的时候,她出于惯性和对稳定性的考虑,并没有更换专业。这样的同学们不在少数,他们中的一些在研究生阶段,更有甚者在博士阶段,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从事学术这条道路的愿望或者禀赋,并转向寻求市场化工作的机会,松松也是如此。
《逃避可耻但有用》剧照
然而到了这时,从本科以来重学术轻技能的文学教育导致让她们缺乏如工科生、计算机系学生所具有的硬技能。在算法和代码成为新通用语的AI时代,一句“你会Python或者SQL吗”就足以将很多文科生拒之门外。
对于这些纯文科(Liberal Arts)的学生来说,提早积累经验,即“卷实习”成为弥补核心技术的最好路径。于是,互联网公司的非技术岗,产品经理,运营,市场营销等,成为了文科生们厮杀的场所。产品经理或许是文科生在市场化就业中可以寻找到的最高薪工作之一,但往往需要一个人有很多段高度“垂直”的实习才可以获得正式职位。
但如松松所说,找实习的困难并不亚于找工作。如今连实习都开始要求实习经验了。所有的岗位都被无限细分,运营母婴产品和运营宠物产品之间也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厚障壁。年轻人的试错成本越来越高,如果他们没有在一开始就将自己往那个高度“垂直”的样貌模铸,没有让自己简历上所有的经历看起来都彼此相关,那么HR就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他尚未在这一领域获得足够的经验。
现在正在读研一的松松已经开始努力寻找各种实习的机会,尽管目前能找的岗位方向还比较有限,但是每周都有机会走出校门,尝试做一个“社会人”,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更加真实的“人文教育”呢?
北京大学中文系-走出系楼,走向何处?
我们还要为无用买单多久?从北大到所有文科生在北大文科毕业生找工作难的帖子底下,会有很多人评论道“连北大的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那剩下的人怎么活呢?”佳佳承认“北京大学毕业生”这一身份,在求职的过程中的确仍是一个相当有吸引力的筹码,“北大学生找工作”节目嘉宾中的大多数也还是找到了一份相对满意的工作。
但是如果将视野放宽到那些非顶尖高校的文科生,他们的就业处境无疑会更加严峻。没有名校光环加持,也没有不可被替代的硬技能,文科的“无用”的确让很多文科学生吃到了苦头。对于每一个普通个体来说,寻找到一份可以供养自己的工作这种简单的愿望,被斥为功利主义实在有些冤屈,甚至有道德绑架之嫌。
亚里士多德把闲暇作为哲学思辨的主要条件,而人们往往忘记,古希腊贵族阶级的沉思生活始终建立在奴隶制提供的物质基础之上,他们畅谈形而上学之后也并不用面对“没有offer”的难题。当我们思考人文精神的时候,也许常常刻意掩藏这略带灰暗的一面。
如今,当濡浸于那些伟大的人文精神不再是贵族阶级的特权,而是幸运地为每一个人所拥有后。重新回头面对生活,他们中的很多才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并没有贵族所拥有的条件,来支撑这“奢侈”的人文理想。如果务虚者不能像古希腊的贵族那样自己为自己买单,我们则不得不承认,这的确还不是一个社会的财富积累到可以为“供养”如此多闲暇者的理想时代。
而与此同时,我们很难说人文精神和人文教育的代言机构就是大学的文科专业,当高考分数线成为市场经济和人力资源估值的指标,很多文科专业成为了不足以被“更好就业”的专业录取的学生们调剂的落难所,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人文学科并不抱有热情。而相反,饱读诗书的人们往往也并不需要文科专业的鞭策。
将文科专业的消亡视为人文精神陨落的标志未尝不可,但是需要追问的恐怕并不止于此。正如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刘擎所说“现在的文科教育和人文教育本身本身就有着距离。而人文教育也不应该采取现在学科化的方式来展开。”
或许不妨将这一波裁撤文科的浪潮视为一个契机,它强迫人们去思考不断专业化,封闭化的高校文科建制,究竟在何种程度实现了一代人的人文教育?是否还有可以泽被更多人,乃至整个社会的人文教育的主体?这是每一个还在痛感时代精神陨落的人文从业者和责任者们必须停止哀悼,并正面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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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钱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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